40年过去,弹指一挥间。乙未金秋,盐城师专中文八二(1)班的同学曾相聚串场河畔,捡拾遗落在通榆路上的旧梦碎片。时光倏忽,已到乙巳蛇年,大家动议重回母校再相聚,而且是盐城师专中文八二级两个班级联合行动,更显大家庭的温暖。
43年前,中文八二(1)班37名毛头小伙和姑娘从扬州、盐城的四面八方来到盐城师专求知。那一年,我才18岁。
从扬州到盐城,当年坐大巴车要5个半小时,坐船则要一天一夜。以前也没有那么多的小长假,黄金周,一个学期才会回家一次,只有盐城和宝应的同学会在中途回家探亲解解馋。
相比于江苏师范的四大名旦,盐城师专是个小弟弟。如今盐城师范专科学校已升格为盐城师院,中文系也长大成文学院,但我还是习惯称它师专。其实它在我入校之前还有一个名称:江苏师院盐城分院。师专复校时从盐城中学调过来一群骨干,秉承了盐中的严谨严格之风,几乎是高中一套的常规管理,当时让我们对南师大、扬师院的宽松氛围羡慕无比。不过,现在却觉得受益匪浅。
最难忘当年老师授课的情景。金伟忻老师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,讲课的姿势也是潇洒无比,特别是对秦牧、杨朔、刘白羽散文的比较分析,至今还历历在目。虽然今老师离开教育岗位转战新闻媒体,但我们依然是他的粉丝。樊德三老师的文艺理论深入浅出,我们除了课堂上认真听认真记,还追随老师研究的课题找樊老师的论文来细细品读。王吉鹏老师的鲁迅研究撩拨起年少的轻狂,把《野草》的每篇都研读一遍,还写读书札记,至今作业犹在。王老师还把班上几位同学发展为江苏省鲁迅研究学会的会员,并在江苏成立了首家学生鲁迅研究会,搞讲座出集子,也算风生水起,可惜我未能坚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,至今觉得有愧于老师。而既教《教学法》又教《写作课》的赵伯英老师,屡屡读到他老人家见诸报刊的论文,尤其晚年还有许多研究晚清文献的作品,让人尤为感佩。柏文猛老师的当代文学讲得汪洋恣肆,力道颇足。主讲古代文学的老师最多,陈穆老师,王子明老师,杨老师,都是各有特色。而外国文学是我这个乡下孩子的弱项,读书太少,尤其是外国的名著那么多,简直读不过来,课堂上就跟不上老师的节奏了,仅仅是蜻蜓点水,晓得而已。记得临近毕业的那年,还遇到几位年轻教师:教写作的王光文,外国文学的杨老师,现代文学的温潘亚,都是中文系的新鲜血液。来自北师大的刘老师读书甚多,记得有次带到课堂上的是孟德斯鸠的《论法的精神》,那是我们图书馆都借不到的书,至今仍有印象。温老师是教我们学弟的,可能在我们班试教过,很快就在学报上读到他的论文,后来再次相见已经是20多年之后的穆家善扬州画展上了,他已是泰州学院的掌门人。还有一位特别有个性的体育老师陈锡民,省篮球队的高手,个子很高,却文质彬彬,尤爱诗歌,常在《盐阜大众报》上读到他的诗作,毕业以后还在《新华日报》副刊上看到他的作品。再后来,只晓得他调回无锡了。同是体育系的陈剑峰老师教兄弟班级,20多年后我辗转进入扬州报业集团,才知道陈老师已经是集团领导了,真是缘分。
而同学间回忆则琐碎许多。对于男生来说,当时最大的困难不是自己洗被子,而是被子晒干以后缝被子。每次都亏张勤大姐带着女同学给我们小男生缝被子,就像家里的家长一样,变成天经地义的义务。王宝祥同学见面感慨万千,说老大姐三年中不知为我们缝了多少被子,让我们回忆一生、温暖一身!
30年相聚之时,班上已经减员两人。我们永远怀念刘贵海、刘德美两位同学。贵海的身体当时倍儿棒,大冷天穿件黄军装,没想到患上白血病,28岁就丢下妻儿西去,痛哉!德美上学时就比我们成熟许多,没想到竟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离开我们,令人痛心。40年再见,班上又少了王友先、崔发锦两位同学。友先匆匆而去,发锦也没能坚持到跟我们相聚。
毕业那年,我们班是留校人数最多的,全校8个人留校中文系就有4人,而这4个人全在我们班。缪志红、肖力、张勤、陈林诸位同学已经通过自己的实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。我们班目前有13位名同学坚守在讲坛,小苹果刘晓琴已经是正教授了,胥照方也是教授级的中学高级教师。同学走进机关事业单位,也不算少,都是单位的骨干。我们班真正遨游商海的凤毛麟角,据说刘建彬就是因为生意缠身未能和我们一起回母校省亲,大家都在不同的岗位以不同的方式作出自己的贡献。
还有许多花絮,有的记不起来了,有的对不上号了。上学时每月还可领取十四元的菜票。有人口出狂言:少吃菜。省钱买收音机。后来,收音机买了吗?仁干说是我,我已经记不起来说过这话了。不过当年在长身体,未免对自己太苛刻了。我们班上姓朱的同学有4个,那年到南京春游,我们4人还在明孝陵的“治隆唐宋”碑前留影明志,可惜壮志至今未酬。朱彤毕业后直接以大专学历考上南大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,如果克服经济困难,举债继续下去,成就肯定比他现在当区长要大得多。朱成玉在兴化苦战多年,把关高三毕业班,还找了个能干的“压寨夫人”,继续过着湖荡散人的生活。朱学耕未能参加聚会,微信中留言说,2010年因身体不佳提前离岗,身居蓬蒿,仕途不通,财运无缘,成一村野散人。现在无锡新区鸿山镇帮姑娘带小孩。其实,学耕不必在意得失,这才是真实的生活,平淡是生活的真谛,神马名利最终都是浮云。
在盐城读书时,我开始搜集新四军的文艺战士丘东平的史料,为了弄清牺牲时的真实情况(一说自杀,一说掩护学生撤退时被敌弹击中),我独自从盐城骑着破自行车赶到建湖县庆丰乡北秦庄调查。看到血洒盐阜大地的文艺战士静卧荒坡之上,我决定编写丘东平年谱,填补现代文学作家研究上的小空白,让老区的人民了解这位带枪的文艺战士。在欧阳山、周而复等老作家的帮助下,虽历经千辛万苦,终于在毕业前完成了《丘东平简谱》,发表在盐城师专的学报上。走上工作岗位,我还继续坚持,在《扬州教育学院学报》上发表了《丘东平作品系年》又在南京师范大学的《文教资料简报》推出“新四军作家丘东平”专辑,我撰写了《新四军作家丘东平传略》和《丘东平创作年表》,较为系统地梳理了丘东平的创作历程。遗憾的是我未能继续沿着现代文学研究之路走下去,抱憾终老。
想做的事很多,没有做成的事更多。“盐城盐城,顾名思义就是产盐的名城。外国人常说:人,是大地的盐。”这是戈宝权当年给师专题词的话,也是我们师专学子的写照。后来我从盐城回来,尽管从语文教师变身新闻记者,写的材料领域变了,但我们做事的认真态度没变,为人的信条没变,处事的作风也没变。我们仅仅是盐之城的一粒盐,虽然只是一小粒,四十年来,不断溶解散发,咸了一片水,美了一锅汤。这,便是师专风骨。
【个人简介】
朱广盛,我校中文85届校友,曾任扬州报业传媒集团融创中心行政总监,扬州报业传媒集团机动新闻部总监,扬州新闻网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,已退休。